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钓蜂人
更新时间:2024-03-29 19:20:48

黄百鸣是个乡村建筑师。村里新盖的楼房,有不少经过他的手。可以说,搞建筑是他的职业。然而,黄百鸣还有一样业余爱好,钓蜂!那可是黄百鸣的绝技。黄百鸣砌砖不拉线,全凭眼睛瞄。只要把墙头砌好,放过吊砣确定无偏差,就放手砌墙。他的这手绝活,与他钓蜂有关。

钓蜂人

为了磨炼眼力,每天早上太阳升起来的时候,他会对着初升的红日盯上半小时。晚上,太阳快要落山时,他也会对着落日凝视。往往这时,他会突然对身边的人说:“后山坳有一窝油篓蜂!”或者:“前面树林里有一窝白脚蜂!”

初秋,是山里人钓蜂的大好时光。这时蜂蛹开始长成。上好的蜂蛹正在蜕变,还是白白嫩嫩的时候。这时的蜂蛹肚子里没有脏物,是蜂蛹中的上品。

蜂类有很多种,米蜂、长脚蜂、细腰蜂、油篓蜂、鬼头蜂……鬼头蜂个头最大,巢筑在地下,多在墓穴或蚁穴里。不同的蜂儿,钓法也不同。什么蜂在什么季节蜂蛹最“稠”,黄百鸣心里都十分清楚。鬼头蜂的巢一层层重叠在一起,大的蜂巢能摘十几斤蜂蛹。

黄百鸣能从蜂的动作判断蜂巢的远近。鬼头蜂会在食物所在地跳“圆圈舞”,表示巢穴就在附近。跳“摆尾舞”则表示巢穴离食物所在地较远。

蜂儿每天飞来飞去,寻寻觅觅。桃树上流出的黄色桃浆,是蜂儿筑巢的好材料。因此,蜂儿遇到桃浆就专心采集。黄百鸣就利用蜂儿的专心,把事先剪成长条的绵纸,一头搓成线,做一个锁扣,在蜂毫不知觉的情况下锁定其腰部。蜂儿飞起来时,白色的绵纸条在空中飘闪。黄百鸣随着那条飘飞的绵纸跟踪追击。

没有桃浆的地方,黄百鸣会找来一只青蛙,剥去蛙皮,挂在一根小竹子上。蜂儿嗅觉灵敏,很快找到剥皮的青蛙,扑上去撕咬。镟得一小块蛙肉,心满意足地飞走。鬼头蜂鬼得很,镟得蛙肉后,先在天上打几个弯儿才飞走。开始时,黄百鸣任由蜂儿来回搬运蛙肉。几次以后,蜂儿没了戒备,从蛙肉处到蜂巢,直来直去地飞。黄百鸣便从蜂儿往返时间的长短,判断出蜂巢的大概位置。

钓蜂成功与否,很关键的一着是追蜂。追蜂是钓蜂的高潮。平常的钓蜂人,追蜂时遇坡爬坡,遇沟跨沟,遇坎跳坎。大步追赶在天上飞舞的雪白绵纸,摔倒了,爬起来又接着追,边跑边用手指着前面飘飞的棉纸叫喊:在那!在那!过岗了!过坳了!……为了减轻劳累,钓蜂之前叫上几个人,在蜂儿飞行的路线一字儿排开。依次接替,沿路堵截追击。 黄百鸣追蜂,却有自己的一套。他锁定一只蜂后,并不急于去追,而是让蜂儿自由来回,看看蜂儿往返一次要多长时间,再看挂在蜂腰上的白绵纸是否被挂烂,挂脱。从这些迹象,就能准确地判断出蜂巢的位置。然后,预先在蜂儿飞走的方向,找一高岗站住,待蜂儿再来镟蛙肉或桃浆时,一次就能追到蜂儿进入蜂巢——这也是他对着太阳磨炼眼力的结果!

每年到钓蜂季节,黄百鸣不管多忙,都要抽空钓上三五天蜂,先把蜂巢位置锁定。然后再抽空一窝一窝地燎,得了蜂蛹慢慢烹饪享用。

然而这几年,人们发现,黄百鸣虽然没少钓蜂,却很少见他燎蜂了。原来,大前年他锁定几窝鬼头蜂,当他邀上几个哥们上山燎蜂取蛹时,所有的蜂巢都被人抢先挖走或摘走了。这说明,黄百鸣钓蜂的时候,有人暗地里“钓”他黄百鸣。这真是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”啊!

黄百鸣不是傻瓜,他到街上找收购蜂蛹的廖保高一打听,就把偷摘他蜂巢的人揪出来。当黄百鸣知道偷摘他蜂巢的这个人是罗金跃时,心中那股火气怎么也发不起来了。

原来罗金跃的老婆几年前得了一种怪病,浑身上下起着泡泡,奇痒难耐。大医院去了好几家,能借的亲朋好友都借遍了,病也不见好转。现在干脆回家来,找江湖郎中医治。罗金跃没有文化,靠侍弄庄稼过日子。一个偶然的机会,他去山上给茶果割草时,发现一窝蜂。当晚他就把蜂窝燎了,得了几斤蜂蛹,自己舍不得吃,第二天趁赶集时拿去卖给廖保高,得了百来块钱。自此,他知道蜂蛹可以卖钱,便借钱买了一套防蜂服,上山找蜂窝摘来卖。可是,那蜂窝不是想找就能找得到的,他自己又不会钓蜂找蜂,这才盯梢黄百鸣,把黄百鸣钓到的蜂事先摘去卖。

黄百鸣知道后,心里说不出的酸痛。从此,每到初秋,还是抽空去钓蜂。钓到的蜂,他却一窝也不燎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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